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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菲 安徽省蚌埠仲裁委員會 審判研究ilawtalk 竣工驗收的法律效力 來自審判研究 00:00 12:47 先介紹一則案例的基本情況： 實際施工人掛靠施工企業(yè)甲公司，在承包乙公司廠房工程引起的施工合同糾紛中發(fā)現，施工管理極不規(guī)范，合同簽訂及履行的相關材料嚴重缺失，基本事實難以查清。主要表現有：（1）工程未經招標，甲公司未參與施工，僅是提供公司名義和資質，施工合同亦由實際施工人與乙公司簽訂；（2）合同價格形式為固定總價合同，價款為四百余萬，但合同沒有附件、施工圖預算、工程量清單等可以證明承包范圍的材料；（3）雙方沒有設計圖、施工圖等交付手續(xù)，實際施工人提交一份設計白圖，主張該圖是乙公司在簽訂合同之前提供，是承包范圍和報價基礎，乙公司提交一份施工藍圖并主張是據此報價的，但雙方均不認可對方說法，但同時亦沒有其他證據證明自己的說法；（4）竣工驗收單上發(fā)包人填寫合格并簽字，承包人、設計人、監(jiān)理人亦蓋章；（5）發(fā)包人乙公司已將工程投入使用超過一年，經現場勘驗，對照藍圖，有部分工作沒有施工。 爭議中，承包人主張發(fā)包人支付未付的工程價款，發(fā)包人主張施工不符合設計，工程質量不合格。 一、關于驗收的實務解讀 驗收是施工合同履行的重要環(huán)節(jié)，與發(fā)包人最關心的工程質量、承包人最關心的工程價款有著緊密的關系。從概念上講，驗收是指建筑工程質量在施工單位自行檢查合格的基礎上，由工程質量驗收責任方組織，工程建設相關單位參加，對檢驗批、分項、分部、單位工程及其隱蔽工程的質量進行抽樣檢驗，對技術文件進行審核，并根據設計文件和相關標準以書面形式對工程質量是否達到合格作出確認。［1］ 簡單說，驗收就是發(fā)包人、承包人等有關方對工程質量作出確認的行為。驗收貫穿于施工合同履行的全過程，其中最重要的是竣工驗收，竣工驗收是建筑工程質量管理的重要組成部分。建筑法明確規(guī)定，建筑工程必須質量合格，經竣工驗收后才能使用。［2］ 綜合建設工程施工領域的現狀，可以概括出驗收具有如下幾項特點： 1 ．驗收是多方行為?！坝山ㄔO單位項目負責人組織監(jiān)理、施工、設計、勘察等單位項目負責人進行單位工程驗收”，［3］建設行政主管部門對工程驗收進行備案審查。因此，如果未依據合同約定，而由承包人單方驗收或者由其他主體驗收的，不產生相應的法律效力。［4］ 2 ．驗收是發(fā)包人行使權利。權利主要體現在發(fā)包人有權隨時檢查，［5］以及有權對工程質量作出合格與或不合格的確認。當然，承包人可以對發(fā)包人作出的確認提出異議。 3 ．驗收亦是發(fā)包人履行義務。發(fā)包人在收到承包人的報驗申請后，應當及時組織進行驗收，不得拒絕驗收或者拖延驗收，［6］如果發(fā)包人拖延驗收超過一定時限的，會產生一定的法律后果。［7］所以驗收既是權利也是義務。 4 ．驗收是使用的前提。只有驗收合格后，發(fā)包人才能使用工程，未經竣工驗收就開始使用工程，表明對工程質量責任的自行承擔。［8］等同于進行了驗收，仍然會產生因竣工驗收合格而產生的法律后果。 5 ．竣工驗收是綜合評價，包括分部工程驗收、質量控制資料的核查、安全和使用功能的核查、觀感質量驗收。 6 ．施工合同是驗收的依據。工程質量是施工合同的實質性內容，當事人履約必須符合合同約定，質量也是如此。一要符合設計，二要符合國家有關工程施工質量驗收規(guī)范和標準，施工合同中可以約定不低于國家強制性標準的質量標準。 二、竣工驗收在當事人之間依據合同約定發(fā)生法律效力 竣工驗收是法律行為，會依據合同及法律在當事人之間發(fā)生相應的法律效力。驗收合格的，發(fā)包人應當按照約定支付價款，并接收該建設工程。［9］驗收不合格的，需要進一步確定責任，然后由責任方承擔。驗收合格與不合格，均會導致發(fā)包人與承包人享有一定權利或者承擔一定義務，這個權利義務變化的依據主要是合同約定及法律規(guī)定。 竣工驗收作為施工合同履行的重要節(jié)點，在驗收前后，發(fā)承包雙方權利義務會有相應變化。比如，發(fā)包人提出質量問題的主張，在竣工驗收前，作為抗辯處理，承包人需要承擔責任的，可以從工程價款中扣減；在竣工驗收后，作為反訴處理，承包人按照工程質量保修約定承擔責任。［10］一般認為，證明責任亦是不同的，竣工驗收前，應由承包人證明工程質量合格，竣工驗收后，應由發(fā)包人證明工程質量不合格。［11］ 竣工驗收不是發(fā)包人的單方法律行為，而是基于發(fā)承包雙方意思表示一致而成立的法律行為。法律行為發(fā)生法律效力后，非依法律規(guī)定或者對方當事人同意，不得變更或者解除。所以這個重要的節(jié)點基本上是不可逆的，發(fā)包人在竣工驗收合格之后，仍然可以提出工程質量問題，但即使這個工程質量問題是客觀存在的，也不會使合同履行退回到竣工驗收之前的階段。 正是因為法律效力的依據在于合同約定，所以對于合同當事人有約束力，對于合同外第三人，這個驗收結果并不具有合同上的約束力。也就是說，對案外人，發(fā)包人或者承包人不能以驗收合格為依據要求非施工合同的當事人認可質量合格?？⒐を炇蘸细癫牧蟽H是證據之一，是否采信需要看其證明力，以及其他證據。 在一起商品房銷售合同糾紛案例中，發(fā)包人以竣工驗收合格證明其已經履行了商品房銷售合同中交付的商品房質量合格的義務，但是法院認為，“建設行政主管部門的審批文件以及建筑工程勘察、設計、施工、工程監(jiān)理等單位分別簽署的質量合格文件，在關于房屋建筑工程質量的訴訟中僅屬訴訟證據，對人民法院認定事實不具有當然的確定力和拘束力，如果存在房屋裂縫、滲漏等客觀事實，并且該客觀事實確系建筑施工所致，則人民法院應當依法認定房屋存在質量缺陷?！保?2］ 三、竣工驗收資料是證明工程質量客觀事實的證據之一 工程質量有一層含義是客觀事實意義上的工程質量，但是這層含義與當事人在法律上認定工程質量合格是不同概念。理論上，竣工驗收結果應當符合客觀事實，但實踐中法律事實與客觀事實并不一定總是一致的。 如果竣工驗收結果與客觀事實一致，自不待言，如果不一致，則有兩種情形，一是客觀事實意義上工程質量不合格，但竣工驗收合格，這時發(fā)包人可以用事實證據推翻竣工驗收合格的結論。二是客觀事實意義上工程質量合格，但發(fā)包人認為不合格，發(fā)包人要承擔由此而產生的延誤等責任。 當發(fā)包人以相關證據證明工程質量不合格，從而推翻以竣工驗收合格所證明的工程質量合格的結論時，雙方當事人要按照事實承擔相應責任。在最高院一起案例中，工程已經竣工驗收合格，但發(fā)包人舉證證明了屋面存在廣泛性滲漏屬的事實，最高法院認為，竣工驗收合格證明及其他任何書面證明均不能對該客觀事實形成有效對抗，屋面滲漏質量問題的賠償責任應按誰造成、誰承擔的原則處理。［13］ 因此，即便是發(fā)包人擅自使用，亦不意味著發(fā)包人不能再提出質量問題的主張。在最高院一起案例中，被告依據最高法院《關于審理建設工程施工合同糾紛案件適用法律問題的解釋》第13條之規(guī)定進行抗辯，認為原告擅自使用未經驗收的涉案工程，又以涉案工程質量不合格為由主張權利是不合法的，其不應承擔任何責任。法院認為，原告沒有經過竣工驗收即擅自使用，可視為涉案工程已經竣工驗收并交付使用，但不能排除被告在涉案工程保修期內的修復義務。即涉案工程交付使用后，原告在保修期內因被告施工質量而引起的滲漏問題仍有權向被告提出修復的請求。［14］擅自使用未經驗收的工程即視為工程已竣工驗收，因此與竣工驗收后的法律后果相同，不表示承包人對地基基礎工程和主體結構質量之外的質量問題不承擔責任。［15］ 回到針對本文開始所述的案例可見，施工合同雙方已經對工程進行驗收，并作出了合格的結論，在發(fā)包人不能證明該驗收行為存在誤解、脅迫等無效情形下，該竣工驗收行為已經發(fā)生法律效力，發(fā)包人與承包人均應當承擔相應的法律后果。雖然發(fā)包人主張工程與圖紙不符，存在未按圖紙施工的情形，但是如果發(fā)包人不能舉證證明該圖紙為合同承包范圍，裁判者亦難以采信根據該圖紙所作出的質量鑒定意見。由此，發(fā)包人應當按合同約定支付工程價款。 ［1］《建筑工程施工質量驗收統一標準》（G乙50300-2013）第2.0.7條。 ［2］《建筑法》第61條。 ［3］《建筑工程施工質量驗收統一標準》（G乙50300-2013）第6.0.6條，該條為強制性條文。 ［4］最高人民法院（2010）民提字第210號：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二百七十九條、《建設工程質量管理條例》第十六條的規(guī)定，建設工程竣工后，發(fā)包人應當按照相關施工驗收規(guī)定對工程及時組織驗收，該驗收既是發(fā)包人的義務，亦是發(fā)包人的權利。承包人未經發(fā)包人同意對工程組織驗收，單方向質量監(jiān)督部門辦理竣工驗收手續(xù)的，侵害了發(fā)包人工程驗收權利。在此情況下，質檢部門對該工程出具的驗收報告及工程優(yōu)良證書因不符合法定驗收程序，不能產生相應的法律效力。 ［5］《合同法》第277條。 ［6］《合同法》第278、279條。 ［7］《建設工程施工合同》（1999版）第32.3條：“發(fā)包人收到承包人送交的竣工驗收報告后28天內不組織驗收，或驗收后14天內不提出修改意見，視為竣工驗收報告已被認可。”2013版合同第13.2.2條：“發(fā)包人不按照本項約定組織竣工驗收、頒發(fā)工程接收證書的，每逾期一天，應以簽約合同價為基數，按照中國人民銀行發(fā)布的同期同類貸款基準利率支付違約金?！薄稑藴适┕ふ袠宋募泛汀稑藴试O計施工總承包招標文件》第18.3.6條：“發(fā)包人在收到承包人竣工驗收申請報告56天后未進行驗收的，視為驗收合格?！薄蹲罡呷嗣穹ㄔ宏P于審理建設工程施工合同糾紛案件適用法律問題的解釋》第14條：“承包人已經提交竣工驗收報告，發(fā)包人拖延驗收的，以承包人提交驗收報告之日為竣工日期”。 ［8］最高人民法院（2003)民一終字第29號。 ［9］《合同法》第279條。 ［10］《北京市高級人民法院關于審理建設工程施工合同糾紛案件若干疑難問題的解答》（京高法發(fā)[2012]245號）第28條、《安徽省高級人民法院關于審理建設工程施工合同糾紛案件適用法律問題的指導意見（二）》（2013年12月23日）第六條。 ［11］譚敬慧：《建設工程疑難問題與法律實務》，法律出版社2016年版，第85頁。 ［12］參見《最高人民法院公報》2010年第11期：楊珺訴東臺市東盛房地產開發(fā)有限公司商品房銷售合同糾紛案。 ［13］江蘇省高級人民法院（2012）蘇民終字第0238號。 ［14］一審上海市金山區(qū)人民法院（2012）金民三初字第2576號，二審上海市第一中級人民法院：（2014）滬一中民二終字第1031號。 ［15］李玉生、俞灌南：《建設工程施工合同案件審理指南》，人民法院出版社2019年版，第196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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