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淡淡槐花香 作者:風吹麥浪 五月的日子里,總是會有一股淡淡的槐花香,不時地彌漫在空氣中,隨風而來,隨風而散。站在風中久久回味,一如過往地感人心曲,沁人心脾。 童年時期,我生活在農(nóng)村。那個時代,不像現(xiàn)在這樣交通便利,也不像現(xiàn)在這樣物流發(fā)達,反季蔬菜,新鮮水果,隨時隨地可買可吃。每個在農(nóng)村待過的人都不會忘記那些艱苦的歲月。 夏天,面朝黃土背朝天,鋤草、種田;冬天,淹酸菜、蒸團子。到了來年春天,又遇青黃不接的時節(jié),于是,田間地頭挖野菜的人多了起來。那時候的野菜品種繁多:有灰灰菜、薺菜、香椿菜、還有槐花菜。當然,記憶最深,吃的最多還是槐花菜。 槐花不同其它的花,它盛開在陽歷五月初期,而此時一些名貴花兒早已紛紛謝幕退場,槐花看準時機似的,沒來的及裝扮便素顏登場了。她潔白如雪,淡雅溫婉,用短短的一瞬花期,供養(yǎng)著挨餓的每一個人。 那時,村子老院對面,有一條溝。每逢夏季來臨,那些茂密的槐樹林就如煙花徐徐盛開。大人小孩,絡(luò)驛不絕地奔向這里采摘槐花。參差不齊的大小槐樹,很有一個特點,高的開花,矮的也開花。無論人大人小,都能高興而來,滿載而歸。有時候,為了采到更多的槐花,人們還會找上一把鐮刀,再尋來一根竹桿,把兩者捆綁在一起,這樣便組成了“摘花長刀”,無論樹身再高,那也是手到擒來。由于槐樹的韌性較好,拉彎的樹枝沒等到幾分鐘,又悄悄地恢復了原型。除了會少幾縷花朵以外,你真看不出這顆樹上發(fā)生過什么。 我與弟弟很調(diào)皮,時常是把樹梢拉回來,再放出去。放了拉,拉了放,循環(huán)往復,那些花間游走的蜜蜂可遭了殃,受了罪。它們在空中飛來飛去,愣是找不到一處穩(wěn)定的落腳點進行采蜜。正得意間,“哎喲!”一聲慘叫。不知是誰讓彈回來的樹稍打著了。剛好打在了手臂上,頓時幾道口子立馬滲出了鮮血。像似貓兒抓出來的痕跡(因為樹身有槐刺,大約一厘米左右長度)。此時,便會有大人對著幾個小孩嗔怒起來,誰干的?弟弟馬上笑著跑開,我這才發(fā)現(xiàn)是他干的,于是我也跑開了,怕他們抓不著弟弟,拿我我開涮。于是我們再換一個地方,繼續(xù)重復著搖晃大槐樹,突然間又驚動了幾只小鳥,撲騰幾聲飛走了。接著,又來了幾只野鴿子,鳴叫幾下也飛走了。鄰居大嬸說,你們倆人別搗亂了,把這些摘滿的籃子送回家吧。當我們往家走時,他們不顧剛才的小事,又開始談天論地了,此時的槐花林中,一片歡聲笑語,其樂融融,不絕于耳。大家說著家長,談著年景,聊著孩子,享受著無盡的自由。今天回想起來時,雖是汗流夾背,滿手傷痕,卻是在那個時候,最難以尋見,最不可復制的真實幸福。 幾個小時過去了,鄰居家的大嬸大伯還在聊著天摘著槐花,我們跑了一趟,肚子卻餓極了。哪有零食可吃,于是,從竹籃子里抓出一把槐花來放進嘴里,嚼了起來。只記得有甜甜的味道,卻不知當時咽下去的本領(lǐng)是如何練就的。若要擱在現(xiàn)今再要體會,恐怕很難做到了,因為你會去懷疑,是否被某些人打上了農(nóng)藥,是否有污染物質(zhì)超過標準,一連串的疑慮,哪還有吃槐花的心情。 那些年,父母整天在城里做客運工作,每天起早貪黑,我和弟弟是被“放養(yǎng)”著長大的。曾經(jīng)的童年里不知得到了左鄰右舍大嬸大媽們多少的關(guān)心和照顧。到如今還會記得,每次摘花回來時,大嬸大媽總要再三叮囑,多拿一下回家吧,讓你母親給你們做些槐花餃子吃。生怕少了不夠,一把一把硬是往籃子里放,把我們家那個小花籃填得滿滿的、實實的。 我們回家后,把一籃子槐花,堆放在桌子上。那時我的奶奶已經(jīng)七十多歲,由于眼睛不好,她總是聞到了槐花香味,才又擔心地問我們:“你們又去摘槐花去了?沒傷著吧!快倒出來在桌子上涼一下,等你爸媽回來了,咱們再做飯?!彪S后她又在一旁絮絮叨叨講個不停,曾經(jīng)自己做的槐花餅,槐花餃子如何如何好吃,可惜現(xiàn)在眼不好了,不能動手,讓孫子挨餓……之后又是嘆息,老天,可不可以把她收回去…… 那時候,我們不懂得,為什么總是奶奶講她的,我們玩我們的。如今才知曉,許多事,許多多話,只有經(jīng)過了才認為是珍貴的。世事又總是不能讓人有了圓滿,失去了才讓人又懂得,懂得了才又讓人去遺憾。 父母回來的時候,夕陽已經(jīng)躲在了山的另一邊。母親是個好強的人,那時她再忙再累也要做一些可口的飯菜給我們吃。她常常很幽默地讓我們選擇:今天是吃槐花餃子呢,還是槐花餡餅???我與弟弟齊聲說,餃子!于是她把槐花放在開水里通通煮一遍,然后再依次用綿沙布捋干水,一團團放置在案板上,打幾顆雞蛋,擇一些韭菜,叮叮哐哐開始剁餡包餃子。 我和弟弟剛在外面玩了一小會兒,母親就喊我們吃飯了,我們都驚呆了她做飯的速度,怎么先前還是槐花,經(jīng)母親一調(diào)和,馬上就變成了一鍋香噴噴的熱餃呢。父親見我們愣著,就急忙說:“還不快去吃,再不吃真瘦成倆猴子了?!蹦赣H搶話說道:“他倆成猴子,你就是老猴子,”父親笑著,一句話不回復,就拿著一個大瓷碗,撈上一碗,徑直走出門去。 他東家西家看一看,前院后院走一走。一來是他要給鄰居講講城里所見所聞的新鮮事;二來是聽聽我們這一天在家的表現(xiàn)如何。 每一次父親出去竄門,我和弟弟總會緊張地懸起一顆心來,深怕鄰居大嬸把我們白天干的壞事偷偷告了狀,端著一碗餃子卻不敢大口咬下去,戰(zhàn)戰(zhàn)兢兢比誰吃得慢。父親滿臉笑容回來了,我們不安的心終于落在了心窩子里。然后,端著馬扎坐在寧靜的小院里,看著滿天的星光,開始大口地吃餃子,再也沒有一句閑話出來 …… 時過境遷,奶奶走了,我的父母也已到了花甲之年。我好想再讓母親給我做一次槐花餃子吃,可是看著她操勞一生的身影時,我不忍再去開口了…… 槐花情深,不僅是它的味道香甜可口,更多的是在那個缺衣少食的年代里,奉獻了自己,供養(yǎng)了我們,把我們養(yǎng)育成人,讓我們健健康康,茁壯成長,對生活充滿了希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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